〈三十好幾〉
最近睡前總是回到《地球最後的夜晚》裡的月球,一個只有夜晚的夢迴鄉里,熟悉且陌生,紅男綠女歡歌俗舞,我背離那些,穿行一戶戶將要坍塌的屋瓦間,被鎢絲燈下的淤塞積水漸次沒入,成為揮之不去的黴斑,菌絲深入Dark side of the moon。記憶確是潮濕的。
然歲月是沈默的。那裡沒有網路人際的無聲哄噪,現實消音像一台壞去的映像管電視機(播放著沒人笑得出來的喜劇、輔以波紋扭動);與外界僅憑一道老鏽溜索相繫,幾次擺渡我自詡我可以,但其實根本無能為力,僅疲憊地滑行、卡住、再滑行,此端到彼端,來去無由,回頭是岸。入睡,如同置身滿佈雷電的烏雲,躲閃經年,終究委身隱喻,遮風避雨一時,卻再晾不乾醒時的汗濕。
夜夜除非,除非砍掉重練,再沒什麼能留人酣睡。
關於我的三十好幾,月高獨倚、好夢命懸一線,總是——我在這裡,它不在那裡。